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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日报】屹立心中的廊桥
来源:温州日报 发布时间:2021-12-31 14:31:37 作者:程潇潇 字体:
坐落于泰顺县泗溪镇的北涧桥,与古榕古村相依相融,有着“世界最美廊桥”之美誉。季海波 摄

吴学养常常陪奶奶“守桥婆婆”在自己建造的永和桥上闲坐。 潇潇 摄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桥。——题记

  本报记者 程潇潇

  引子

  “守桥婆婆”来啦!看到婆婆颤悠悠行至桥头,几个在桥上玩耍的孩童熟稔地招呼。婆婆似乎是笑了,褶皱里满是慈祥,手抚桥上崭新的廊柱,眼神却落在了百米之外的另一座老桥上。

  桥,都是雅阳溪村(现已与他村合并为雅阳坪村)的廊桥。雅阳溪村,原是泰顺县雅阳镇的一个自然村。两座廊桥,一新一老,是村中“地标”。老桥唤做普宾桥,是一座木结构的平梁廊桥,建于1821年,今年正满200岁。“中国廊桥之乡”泰顺,现存的33座宋、元、明、清古廊桥里,就有15座“国宝”。老桥是这些“国宝”中外貌不起眼的一座。新桥今年刚建好,是一座漂亮的木拱廊桥。两座桥相距100多米,相隔整整200年时光。

  “守桥婆婆”今年也满100岁了。她把自己的姓名写在一把蒲扇上,一年四季拿在手里,带到桥上。听婆婆的家人说,婆婆身份证上只写有“曾氏”,蒲扇上的“曾德忆”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不知婆婆此举,是不是怕忘了自己的姓名。百年里的许多人和事,如同满口的牙一样,全都掉落了。唯有桥,念念不忘,已成本能。

  婆婆嫁到雅阳溪村时,才十六七岁。雅阳溪村地处浙闽交界,那时候,坐落在泰顺赴福建桐山大路上的普宾桥,既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又是村民聚坐闲谈、交易物品的场所,有过好一番热闹光景。

  泰顺山路崎岖、溪涧纵横,货运不便,全靠双肩挑进挑出。以挑担为营生的脚夫,从福建桐山出发,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泰顺罗阳,途中不能有太多停留,只有到了普宾桥,才能在桥头驿站里打地铺休憩,喝几口免费茶水,吃些自备干粮或在廊屋里买点吃食。风雨里,廊桥,不知庇护了多少疲惫的行客。

  婆婆的丈夫,年轻时也是一名挑货郎。一趟货挑出去,来回要几天。每回丈夫挑货出门,婆婆会跟至普宾桥头,目送他出行,又掐着日子到桥上等他归来。后来,丈夫生了病,干不了重活,只能做些大豆加工的活计,收入低微,可家中还有四个男孩和两个女孩要养,实在养不起,只好把两个男孩送给别人养。村里为接济婆婆一家,便安排她在桥头茶亭烧水施茶,打理驿站。

  茶水是免费的,驿站也是免费给挑货郎住的,只是施茶时,婆婆能顺带卖出去一些自己做的九层糕,补贴家用。每逢农历八月收稻谷,普宾桥附近的村民,都会特地把田间收割遗漏的稻穗留起来,等着婆婆过来收。这成了村民约定俗成的规矩,算是大家对“守桥人”的谢意。

  大半辈子就这样在桥上度过了,渐渐地,年轻的妇人成了大家口中的“守桥婆婆”。

  悠悠桥事,常驻在心,婆婆经常在夏夜里一边轻拍着蒲扇,一边说给小辈们听——那时农忙过后,桥头搭起了戏台,每天下午和晚上都演木偶戏,真是热闹;曾有一位挑货郎,老迈得再也挑不动也走不动了,于是老桥接纳了无处可去的老人。她就负责为老人张罗点每日的吃食,直到他故去……

  岁月更替,云卷云舒。婆婆看着热闹的老桥日渐寂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无人问津。这些年,她又见来到村里的外乡人多了起来,他们把车停靠在乡间道路上,纷纷都往老桥这边来。他们之中,偶尔还有金发碧眼的远方来客。这些“看桥人”举着相机,拍桥,也拍她,还没等她回过神,他们就竖起大拇指来。婆婆听不懂普通话,但她知道,这意思是“好”,就开心起来。

  这两年,婆婆愈发老了,去往老桥的几百米路,也因此变得比从前更远了。刚巧,村里打算新建一座廊桥,就在婆婆家附近。

  今年,新廊桥造好了,起名“永和桥”,寓意以和为贵,就横跨在婆婆家门口的溪涧上。而担当“掌墨”也就是造桥“总工程师”的,正是婆婆的亲孙子吴学养。吴学养是当地有名气的木匠,也是市级木拱廊桥营造技艺传承人。他手头带着一个承接古建筑修复活计的木工团队,普宾桥旁的马仙宫就是他修缮的。为了造这座廊桥,吴学养推掉了好几单生意,亲自上山寻桥木,一天到晚在建桥工地上,最后不但分文未取,还倒贴了不少钱进去。

  如今,婆婆每天都要来刻着“本村师傅吴学养掌墨”的新桥上走走,再望一眼不远处的老桥。

  两座桥,仿佛一种时光的连接。前一代人和后一代人,完成一种情感的传承。

  每一个泰顺人心中都有一座桥,可承载童真的时光,可依偎老去的岁月。

  廊桥不倒

  季海波时常回想起五年前那个风雨肆虐的中秋节,奔向薛宅桥的心情万分急切。

  薛宅桥横跨在泰顺三魁镇薛宅村锦溪河上,是一座气宇非凡的木拱廊桥,始建于1512年,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薛宅桥边上,有条热闹的老商业街,名叫“营岗店街”。季海波从小住在街上,每天一打开窗,就能望见廊桥。

  2016年9月15日,农历八月十五。台风“莫兰蒂”给泰顺县带来强降雨。季海波所在的县文广新局(县文物局),职责就是要尽力保全乡野文物,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保护境内的15座“国宝”廊桥。这天之前,有关防台紧急会议局里已开了多场。工作人员和当地村民一起,在多座身处下游的廊桥上堆放好了沙袋等重物,用以增加桥体重量,在水流冲击中稳固住桥身。

  当天上午10点多,雨量大得惊人。县文广新局会议室内,众人不断通过微信和电话联系家住廊桥边上的亲友及文保员,了解廊桥的实时情况。这时,季海波从一张刚传来的照片上看到,薛宅桥桥台距离水面仅剩一米多,马上要到达警戒水位。“我去三魁看看,那儿我熟,哪里高、哪里低我都清楚。”丢下这句话,季海波就冲了出去。

  一路上,洪水漫涨、道路塌方。季海波掉了几回头,更换了几条路,还是未能驶达薛宅桥。他被困在距离薛宅桥仅几分钟车程的三魁镇戬州村,在一处坡地上,眼看着下方的永庆桥水位高涨。

  这时,一段视频传到季海波手机上,画面中破碎的身影何其熟悉——那是薛宅桥,西边一侧桥台被汹涌的洪水冲掉了,紧接着桥身自左向右塌陷下去,轰然倒入水中,桥身在被急流“肢解”之前,还在水中漂了一两百米……

  季海波被定在了原地,反复把那段视频拉回起点,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时刻,他的眼泪滴在了茫然的心里。

  没等他回过神来,又一条记录廊桥遇难过程的视频接踵而至——文重桥消殒。

  噩耗并没有停止。当他拨通电话向局里汇报时,竟被告知“文兴桥也没了”。不同于薛宅桥和文重桥之殇有视频为证,文兴桥只有灾后照片。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季海波固执地跟同事强调:“文兴桥被冲垮的消息,一定要等现场确认后再上报!”

  其实,当看到照片中熟悉的地形地貌和水面高度,只一眼,他就知道,文兴桥的确不在了。

  从11点50分到13点30分,不到两个小时里,泰顺痛失三座“国宝”。

  终于,凶恶的洪水似乎达到了目的,迅速退去,泥泞不堪的路面显露出来。季海波弃了车,沉默地往下方的村里走。手机响了。来电的人是钟晓波,温州市廊桥文化学会的会长,他和季海波一样自小在薛宅桥边上长大。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便在电话两头失声痛哭起来。

  季海波勉强收拾了情绪,进村对群众进行安抚工作。他看到有人站在河边,望着空无一物的河面无声叹息,也看到有人一边洗着碗,一边望着窗外原本廊桥的位置低声啜泣。但就在这样的哀恸里,一场“全民救桥”行动同时打响!

  在三座廊桥被冲垮的一个小时内,泰顺县文保部门在官微发出紧急通告,请求群众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力帮助回收廊桥木构件。泰顺廊桥保护协会、温州市廊桥文化学会、泰商发展联合会等微信公号均在第一时间转发。整个泰顺,无数村民纷纷参与到这场“自救”中来——

  徐岙村村民吴大伟等6人组队开车往河道下游寻找,从文兴桥下游到飞云湖的3公里多河面上,打捞起20多根廊桥梁柱和大批木构件。

  年逾古稀的薛宅村村民薛世云,踩着一辆三轮板车,沿着溪流跑了两天、65公里路,搬回100多个廊桥大小构件。

  更早些的时候,暴雨未歇,徐岙村村民程道角在向高处转移的途中,远远认出了漂流而下的“大块头”是一根桥木,当机立断拿上捆绳和七八位邻居合力将400多公斤重的木头拉了回来……

  短短两周,三座被冲垮的廊桥九成以上的木构件奇迹般被寻回。这让三座“国宝”有了重新立起来的希望。当外界惊叹不已时,薛世云却说:“这有啥奇怪的。160年前,薛宅桥也被冲了一次,我祖上和村民一起,一路追到福建福安,用肩膀扛、用双手抬,走了三天三夜才把那些梁木运回来。这次,我们当然也得找回来。”

  生于水,毁于水,几乎是一座桥的宿命。陪伴了泰顺人五个世纪的薛宅桥,历史上五次被大水冲垮,五次重建。每一次廊桥有失,人们总能想办法将她恢复。

  “大多数桥木都是村民帮我们拉到回收点的。许多人默默放下木头就走了。当时我激动得只顾着数木头,没来得及登记他们的名字。”季海波和同事们在所有木构件上都做了记号,“1”就是找到的第一根,“2”就是第二根……后来他告诉我,这些原本可认为是破坏文物的“涂鸦”,后经专家一致同意予以保留,因其记录了泰顺“全民捡桥木”的生动过程。泰顺廊桥之所以获国家文物局破例批准“修复”,而非“重建”或“原址保护”,也正是因为这种涌动的“人的力量”。

  与此同时,“全民救桥”也迅速从泰顺扩展至整个温州乃至华侨圈。温州市廊桥文化学会、泰商发展联合会等六七个平台纷纷发起募捐。泰商发展联合会会长苏孝锋带头认捐50万元,温商谢炳超建了一个名为“重建泰顺廊桥倡议群”的微信群,率先拿出10万元……“一位远在澳大利亚的薛宅村人薛宇打来电话,表示愿捐100万元修建薛宅桥。第二天,他又打来说,100万元不够就200万元,只是桥务必要修好。不过我们最终还是拒绝了,决定沿用众人集资的传统方式来修桥。”这些关于桥的人和事,让季海波感动不已。

  历经一年修复,被洪水冲垮的三座古廊桥又重立于浙南大地。

  文重桥“圆桥”那天,带队完成三座“国宝”廊桥修复的季海波,主持圆桥仪式,被大家推至台前发言。他开口:“今天下了点雨。有雨有水,才有桥。有桥才有我们的千年守护……”才讲了一句,雨水打到他身上,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一次,眼泪是因感动而落。

  今年3月,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和国际文物保护修复研究中心联合组织《全球文化遗产恢复和重建案例研究》线上发布会,泰顺廊桥——文兴桥、文重桥、薛宅桥的灾后修复工程案例因“凸显了历史文化遗产的普世价值”成为唯一入选的中国案例。

文兴桥修复现场。 翁卿仑 摄

2017年,季海波(右)和曾家快在廊桥修复现场。 蒋定乾 摄

  廊桥大匠

  2017年7月,泰顺热浪翻滚。文兴桥修复现场,曾家快站在高出溪面十几米的桥架上,抡起大木锤砸向榫头。“咚”一声闷响,震得底下的人都晕得慌。利落地从桥架上爬下来,曾家快擦着汗说:“一般人上去肯定晕,可我喜欢,我是个木匠。”

  曾家快出生于木工世家。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地有名气的大木工。不同于做家具、农具的小木匠,大木工是能上梁造房的人。过去在村里,大木工和教书先生一样受敬重。但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没造过廊桥。18岁入行后,他偶尔会想:如果能成为“绳墨”,就能把名字刻在廊桥的梁木上。

  2002年,29岁的曾家快决心要掌握木拱廊桥营造技艺。整整一年,他爬坡下沟,踏遍泰顺古廊桥,一寸一厘地测量了每一座廊桥、每一根桥木,把长度、粗细、斜度,一一记录,绘制成图纸。又根据图纸和数据,搭出廊桥模型。模型虽小,技艺却分明无二。

  2003年,泰顺县一家单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愿意出资9000元让曾家快造一座真廊桥。一座全长11米的小型木拱廊桥,被曾家快造出来了,安置在泗溪镇南溪村的一片田地里,成为当地一道靓丽风景。30岁的年轻匠人,凭借聪明才智与钻研的精神,以“现场为师”,重现了几近失传的木拱廊桥营造技艺。

  修复文兴桥的难度,要远高于新建一座廊桥。文兴桥是泰顺境内唯一一座左右不对称的木拱廊桥,北侧高、南侧低的奇特结构,使之备受关注,也让修复难度成倍增加。要精准复刻前辈匠人的“无心之作”,每一个坡度都要精确,每一个接口都要毫厘不差。

  “光是木头,就整理了6个月。”曾家快要面对的是1200个木构件。哪一根木头原先在哪,跟其他木头如何衔接,都需要他根据木头上的压痕和史料照片,结合经验去甄别和判断。

  “人走在桥上,桥必须要安全。”曾家快向专家组提出,“损坏了的木构件,必须替换”。可文物专家也很揪心:原木构件承载文物信息,如果更换过多,就失去了文物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技艺的传承在碰撞中交融,也在争论中前行。经过论证,专家组同意采用新木料对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承重部分进行更换。其余有争议的木构件还能不能承担使命,则最终通过科学的计算,得到了答案。曾家快负责对通过压力测试的木构件进行修复。“现代的拼接手法,似乎不大奏效”,最终他决定沿用“墩接”“巴掌榫”等多种祖辈传承下来的木工修复办法,这一方案得到专家认同。

  文兴桥桥架落成了,昔日雏形初具,一边高、一边低的形态跟过去如出一辙。

  76岁的筱村镇枫林村村民王贻兰,每天至少要来看一次文兴桥。160年前,正是王家的祖公王光奕为建桥“首事”,变卖了18亩田地和全部家产,在玉溪上建起了文兴桥。廊桥落成后,王光奕已身无分文,同族凑了三担白米送给他,可惜他为造桥积劳成疾,很快病逝。望着一点点恢复成熟悉模样的文兴桥,王贻兰和村民都笑了。

  2017年8月17日,文重桥圆桥。12月12日,薛宅桥圆桥。12月16日,文兴桥圆桥。圆桥之日,曾家快、郑昌贵、赖永斌作为各桥“主墨”,执锤为廊桥钉上了最后一块桥板。

  沉浸在三座古廊桥回归喜悦中的,还有坐着轮椅而来的董直机。时年93岁的老人,是三人的师傅。

  近年来,泰顺兴起造桥热。大大小小新建廊桥40多座。光是曾家快一人就造了15座。但如果没有董直机,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

  在文物工作者于2003年找到董直机时,时年79岁的老人是当时浙江省内唯一掌握传统木拱桥营造技艺的造桥工匠。彼时,泰顺已经很多年没有新建廊桥。25岁建造了人生第一座廊桥后,蛰伏半世纪的董直机终于等到了重出江湖的机会。在泰顺县文保部门推动下,岭北乡村尾村决定筹资建造一座编梁木拱廊桥“同乐桥”,由董直机担任绳墨。

  同乐桥2004年动工。正是通过同乐桥的建造,董直机把造桥的手艺传给了6个徒弟,带出了4个专业从事木拱桥建造的团队,让这个濒危的非遗项目,出现转折与生机。曾家快不久也拜入董直机门下。历时两年,同乐桥建成。后来被定位为1949年之后第一座以传统技艺建造的编梁木拱桥。

  木拱桥是中国木构桥梁中技术含量最高的品类,“在世界桥梁史上唯中国有之”。同乐桥的出现引起各界极大关注。落成那年,董直机以82岁之龄入选第三批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名单。同年,藏在深山的泰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首次列入县级非遗名录,并由此为起点,在四年内连升“四级”,2009年,浙江省泰顺、庆元和福建寿宁、屏南等地联合申报的“中国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列入联合国“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如今,泰顺已有国家级传承人1人,省级传承人2人,市级传承人3人,县级传承人7人。

  三个徒弟负责修复的廊桥圆桥了,董直机心愿也了了。次年,老人故去,没能得知曾家快把廊桥建到海峡对岸的喜讯。

  2019年2月23日,“浙江泰顺廊桥”圆桥仪式暨交接仪式在台湾省南投县集集镇举行,标志着浙台文化交流的“新地标”落成开放。这座由泰顺桥匠建造的廊桥,也成为跨越海峡沟通两岸的又一座桥。曾家快回想起建桥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收到台湾民众送来的水果和饮料。圆桥那日,92岁的泰顺台胞林建业老人携全家7口专程从台北赶来看桥,望着廊桥熟悉的身影,眼含热泪,紧握着他的手,就是不放开。被台湾民众的快乐和热情包围着,曾家快在那一刻无比明晰地体会到桥的意义:连接两岸,连通心灵。

  廊桥出海

  今年11月20日,在温州肯恩大学办学十周年庆祝活动上举行了“廊桥出海——肯恩双子桥”项目签约仪式。由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积极支持和推动下创办的温州肯恩大学,和美国肯恩大学校园内,将各建一座廊桥形成“肯恩双子桥”。钟晓波作为“廊桥出海”公益行动发起人之一欣喜地透露,“中欧之桥·希腊”“中欧之桥·比利时”“中欧之桥·意大利”等建桥行动也在推进。

  从藏在深山人未识,到漂洋过海亮相世界舞台,钟晓波几乎参与和见证了泰顺廊桥迈出的每一步。

  念大学时,每当同学介绍起自己家乡叫得响的事物,钟晓波总是一言不发。直到一天,班长拿着一本《中国国家地理》(时名《地理知识》)跑到他跟前,问道:“你家乡有这么漂亮的廊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

  钟晓波记得,那期杂志封面是泗溪镇的一座廊桥,当时他只知叫“柴桥”,可杂志上居然说那就是“世界最美廊桥”。乡土建筑专家刘杰在文章中把泰顺称为“中国古廊桥的侏罗纪公园”,把木拱桥称为“中国桥梁史的活化石”。

  时值2000年,互联网刚刚兴起。正在一家网络公司勤工俭学的钟晓波,下决心建一个“泰顺廊桥网”(2005年更名中国廊桥网),把家乡的廊桥宣传出去。他把从图书馆搜集的廊桥文献连同自己拍摄的照片一张张地扫描上网。“页面虽简单,美丽的廊桥还是吸引了不少网友的关注。”论坛板块是最热闹的,聚集了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廊桥迷”,许多人都说要来看廊桥。

  循着这样一条“网线”,背包客开始走进泰顺。那时泰顺旅游住宿业还是一片空白,钟晓波就充当免费导游,张罗他们在村民家中住宿。几年间,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带着采写任务来的记者,有带着课题来的老师,还有刘杰教授和其他学者。

  2006年,哈佛大学东亚语言与文明系包弼德教授和复旦大学吴松弟教授,带领一个国际考察团走进泰顺。钟晓波参与了那次为期30天对泰顺古廊桥及民居的考察。当时包弼德教授评价泰顺廊桥:“传统文化能在一个地方保持得如此完整,能与人相处得如此和谐,并不多见,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样本”。于是,第二年他们又来了。

  包弼德教授回美国后,还将泰顺廊桥写入教案,美丽的泰顺廊桥作为中国传统地域文化的代表,成为哈佛学生研究中国的一个“窗口”。

  泰顺廊桥再次走进美国是在2013年。钟晓波至今记得中国廊桥在俄亥俄州举行的第二届美国国家廊桥研讨会上被热议的场景。“我随身携带的资料文字和图片被争抢一空,会后前往晚宴现场的大巴车上,在近1个小时的车程里,五六十名专家唯一的话题就是中国廊桥……”

  现今上中国廊桥网进行搜索,还能找到当年呼吁保卫三条桥的深情网贴。三条桥,是泰顺现存年代最久远的一座“国宝”廊桥。2003年初,罗阳镇洲岭长坑村有人要在三条桥上游约500米处建造水库用于发电。水电站一旦建成,上游大坝一拦,下游的三条桥将成为无水廊桥。最先站出来捍卫三条桥的是当地村民,三条桥周边13个村联名盖章,签名指印按满了6大页纸。钟晓波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在泰顺廊桥网发文,与一批爱桥人士奔走呼吁……当时各大主流媒体几乎一边倒站在了保护廊桥一方。水电站最终做出让步,留住了一部分水流。

  当年的“三条桥保卫战”,只成功了一半。18年后,廊桥保护终于有法可依。钟晓波、胡戎恩、季海波等各界人士合力推动的中国首个廊桥保护专项立法——《温州市泰顺廊桥保护条例》于2021年8月1日起实施,这也是温州市取得地方立法权后通过的首部历史文化领域法规。钟晓波介绍,《温州市泰顺廊桥保护条例》既护“桥”,也护“艺”,更突破性地首次把对廊桥附属物及周边环境的保护写进法规,并明确了各级政府部门的职责。

  廊桥立法还有一层深意。2012年,包括泰顺县溪东桥、北涧桥、三条桥、文兴桥4座廊桥在内的闽浙两省七县22座“闽浙木拱廊桥”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而有相关专项立法是正式申报的必要条件之一。

  万众期待中,廊桥又向申遗梦想迈进了一步。

  “申遗之路,就是一条保护之路,能让廊桥申遗成功是我这辈子最希望实现的梦想。”这不仅是钟晓波的梦想,也是无数爱桥人的梦想。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桥,让廊桥安好,让乡愁有寄。让世上有更多桥,让陆地和情感都能够联通。

来源 温州日报http://newspaper.wzrb.com.cn/newspaper?mediaKey=wzrb&publishTime=2021-12-29&classify=0

编辑 黄淑霞